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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崔健: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活在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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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1
发表于 2013-9-7 15: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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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健: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活在坏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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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画报》20121129 517
  
/刘牧洋 摄影/小武 部分图片提供/崔健工作室
  
http://www.bundpic.com/2012/11/20244.shtml
  
  
他是一名从不抽烟,从不喝酒、没有刺青的 「摇滚教父」。
  
  
每天,崔健早上 5 点睡觉,下午2 点起床。这样的作息,他保持了 30 年。此外,他还喜欢游泳,每周一两次,每次一千米。有时,甚至半夜两点去游泳。
  
  
「做音乐的人都这样,认为早睡觉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早起床是对生命的透支。所以,我调整了自己的作息。」
  
  
崔健皮肤白皙,没有毛孔,多少和他 51 岁的年龄不太相称。不过,皮肤的白,透着常年呆在屋子、晒不到太阳的微凉。
  
  
有人曾在媒体上评论,崔健明明已经变成知识分子了,甚至还有人说他过的简直就是中产阶级的生活。
  
  
崔健听了这些说法,觉得好笑,也不多解释,「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和选择一种思想方式,是两回事。」
  
  
生活中的他和舞台上的他有两张不同的面貌,和那些挥洒在音乐里的愤怒相比,生活中的他其实很平和,说话声音也不大。
  
  
尽管他会不高兴人们说他是一个「摇滚歌手」,或者「唱摇滚的」,甚至「super star」,因为你可以侮辱他,但不能侮辱摇滚乐。在他心中,摇滚是神圣的。就好像乐评人张晓舟说的,「崔健对摇滚乐太较真了,太把摇滚乐当一回事了。」但如果不是这样,崔健还能是崔健吗?在上海,主办方安排媒体访问,一轮轮的采访直到深夜 11 点。一名刚入行的女记者因为紧张忘记了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停下来尴尬地在采访本上搜寻。他在低低的帽檐下,忍不住微笑,等对方再继续时,他再认真地回答。
  
  
9 29 日起,崔健全国巡演从深圳始,遍及大连、北京、上海和西安等地,将持续整整一年时间,12 24 日的上海站,是崔健在二十年后再次在上海登上大型舞台。他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巡演还是 2009 年。
  
  
这几年里,他曾做过一些大胆的尝试,比如和北京交响乐团合作,举办摇滚和古典的跨界演出。
  
  
他把个人巡演和明年创作的电影的名字都命名为「蓝色骨头」。这是他的一首歌的名字,他格外喜欢蓝色这个意象,他曾在这首歌里写道:「阳光和灯光同时照着我的身体/要么我选择孤独/要么我选择堕落/蓝色的天空给了我无限的理性/看起来却像是忍受/只有无限的感觉/才能给我无穷的力量/爸爸,我就是一个春天的花朵/正好长在一个春天里/因为我的骨头是蓝色。」这首歌曲创作于 2005 年,那一年,他 44 岁。
  
  
崔健已经进入蓝色时代,他不再是二十世纪的红,而是二十一世纪的蓝。
  
  
孤独的力量
  
  
10 22 日,崔健受邀参加北京国际音乐节。一同出现的还有罗大佑。当时,这位「台湾音乐教父」带了经纪人、男助理、女助手等人。相形之下,「中国内地摇滚教父」崔健显得有点寒酸,或者说,毫无排场而言。他的整个团队只有经纪人和造型师两个人。经纪人尤尤跟了他十年,更多时候,崔健都是一个人。
  
  
崔健的衣服也很简单。一个月之内,记者和他见了四次。每次,他都穿着同样一件外套——黑色中山装,这是设计师枫翎为他设计的。崔健不穿商店里买的衣服,曾有大牌的时尚品牌送衣服给他,或者经纪人带他去名店逛,他都不喜欢,因为那些都没有崔健风格。他有几个固定合作的设计师,枫翎就是其中之一。这件衣服里有一些他自己的创意,比如袖子上民族风的绣片,衣沿处滚边的中国红元素,都是他提出来让设计师加上的。
  
  
头上那顶红五星的白帽子几乎成为他的标志,他戴帽子的历史久到连经纪人都不太记得具体的年份,似乎从人们认识他起,那顶帽子就再也没有摘下过。其实,他并不是要刻意营造某种强烈的个人印记,记者问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换造型,他回答,「也不是一定要戴帽子,我也尝试过其它的,只是到后来,觉得还是这顶帽子最习惯,最自然。」
  
  
当天,罗大佑早到,正站在休息室中央和作曲家谭盾、指挥家余隆等人聊天。崔健走了进去,冲大家点点头,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在角落里坐下。
  
  
崔健低头看手机。在他一米远处,罗大佑、谭盾、余隆几人相谈甚欢,不时爆发出笑声。崔健没有抬头,他四周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蔽圈,无论多高的声浪传过来,都被一一挡在外面。
  
  
这样的场合,崔健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他不擅长寒暄,更不喜欢寒暄。前一天晚上,国际音乐节请嘉宾一起吃饭,也是类似的场景。
  
  
罗大佑、谭盾、余隆等人能言善道,滔滔不绝,聊得热烈,唯独他话很少。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安静地听,只有问到他了,他才说几句。
  
  
平时,崔健声音不大。无论人多人少,更像在自言自语,他人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楚。
  
  
但一到了舞台上,崔健像变了一个人,音量高得震人,所有的肢体动作,所有的东西都表现出来。
  
  
小时候,崔健不善言谈,不太会说话,甚至有点口吃。后来在记者的逼问下,才有了一点点的演讲能力,「但迄今为止,如果让我说客套话,我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
  
  
当天,记者问罗大佑对崔健怎么看,罗大佑绕了过去,「不需要问罗大佑怎么看崔健,崔健怎么看罗大佑。这太私人化了,太小格局了,如果非要回答,那罗大佑当然喜欢崔健,崔健当然也喜欢罗大佑咯。」
  
  
同样的问题,记者抛给崔健,问他如何看罗大佑,崔健花费了十多分钟认真回答。他不吝赞美,「罗大佑的音乐曾经对中国摇滚和中国流行音乐的影响,他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人因为他拿起了吉他,他让人们觉得音乐是一种可以上不封顶的东西。」
  
  
有一个故事曾在圈内流传。2008 年汶川地震后,北京摇滚音乐圈曾组织过一次赈灾义演。一位歌手在看到演出次序表之后,提出自己要在崔健之后压轴演出,否则不参演。崔健听了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同意了。
  
  
前段时间,崔健意外地出现在《中国好声音》的选秀节目决赛中,但这档节目的录制,崔健事先并不知情。
  
  
他只接到那英的一个电话,说有位年轻人很希望见见他。于是,他答应了,他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就是梁博,更不知道会跟着一架摄像机。开播前,《中国好声音》节目组就曾邀请他担任评委,他是第一人选,给出的条件也十分丰厚,但他拒绝了。
  
  
记者问他是不是特别喜欢一个人的状态,他引用了周国平的话来回答,「周国平说,一个没有社交能力的人,是能力上的缺陷,但一个没有孤独能力的人,是灵魂上的缺陷。一个人静的时候能够保证你思想的自我梳理,你会感觉自己像吸氧一样。」
  
  
  
在地上
  
  
11 17 日,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南方周末》2012  中国梦践行者致敬盛典现场。崔健安静坐在后台的凳子上,等候颁奖礼开场,远处的灯光经过层层幕布,已经被弱化得很暗,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就隐在其中。
  
  
他是一个不爱大笑的人,若说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也只是眼睛和嘴巴都弯起来,透着笑意,而不会发出一般人那种爽朗的哈哈声。他的声音很小,远没有舞台上那么有力量。
  
  
大屏幕里一个主持人正在做节目的开场,这也是一个80后年轻人,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王自健,我在网上看过他的一个视频,名字叫《歪唱太平歌词》,里面都是讽刺性的小段子,说得很有点意思。」
  
  
正说着,他突然站起来,「丹青,丹青!」他趋步上前,喊住前面匆匆而过的一个人。
  
  
这是这些天来,记者第一次见到他热情地主动向人打招呼。对方是陈丹青,一个常常以直接、愤怒的形象出现的艺术家。崔健喜欢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类型,身上总有一股较真劲,充满力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接地气」。
  
  
崔健不玩微博,但是偶尔会潜水去看看朋友的,前段时间他看到俞心樵的一条微博,忍不住念出来,「有时候照镜子,我真想和镜子里的人拚命!」他很喜欢俞心樵的这条,「你看,多有意思的语言,简单直接,后面又很有力量。」
  
  
「嘿!崔健!」陈丹青看到是他,走了过来。两个人就站在角落里聊天。两人有段日子没有见面了,从年龄、婚姻一路聊到他的歌曲。
  
  
「我一直不知道屌丝是什么意思?」崔健问。得到答案之后,他还是有点疑惑。「从字面上来看,这不是一个很脏的词么?」
  
  
陈丹青接过话来,「屌丝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一无所有》就是一首正宗的屌丝歌!你当年的那些歌,都是屌丝歌,都是唱给他们听的!」 所有人都笑了。
  
  
崔健觉得挺高兴,他怕别人给他戴高帽,这使得一旦谁让他评论个什么,似乎他就站在了一个特别的高度。
  
  
「我们关心自己的生活环境,是一个普通人的权利。」
  
  
崔健喜欢那种和大家在一起,住在四合院大平方的感觉。
  
  
崔健看书不多,而且很慢。他较真,必须一个章节翻来覆去要看得很明白了,才能开始看下一章。他甚至自认「和那些真正热爱文学的人比,我简直就是一个文盲。我是一个用耳朵和眼睛去捕捉知识的人。」
  
  
他爱看余华的《兄弟》,姜文的《鬼子来了》。也许是因为一开始他就被供在了神龛上,有一种害怕自己触不到地面的深深恐惧,所以那些从地里刚挖出来的,新鲜的还带着泥土气的东西,才能让他感觉是脚踏实地地站在地上。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 1 月,一款以「崔健」命名的纪念手机会正式推出,这将是中国第一款与名人合作作为品牌的定制设计手机。
  
  
这是大连一家专门做高端定制产品的制造商的创意。崔健给记者看了几张手机的样图。乍一看,手机并不特别,方方正正的智能手机,用的是安卓的操作系统,黑色为主色调,有的带一些红色的元素,但背面却无一例外,都是崔健的照片。
  
  
事实上,在六七年前,当制造商找到崔健提出这个想法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回绝。但对方负责人是一个狂热的摇滚爱好者,在他看来,在中国「崔健」这两个字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如果能做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手机,一定具备收藏价值。这是关于崔健的个人项目,被拒绝后,又再次提出,再拒绝,再被提出。
  
  
直到 2008 年,滚石的吉他手 Keith Richards LV 合作了一款广告,经纪人拿给崔健看这个广告,让崔健开始相信,即便与商业结合,艺术家也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对于崔健来说,这么多年来从来不代言,没有站上所谓主流的大舞台,他喜欢的方式是在音乐节上来演出,因为「不仅仅可以遇到那些将和他一起合唱《一块红布》视为荣耀的乐迷,还有那些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从别的场子路过停下来的年轻人。」
  
  
和崔健认识多年的好友兼乐评人张晓舟说:「崔健对摇滚乐太较真了,太把摇滚乐当一回事了,总觉得摇滚乐和摇滚精神应该怎么样。
  
  
但这是个消费娱乐时代,摇滚乐也很容易被消费。摇滚乐在最近几十年来已经建立了一种商业等级制,那些选秀中唱着摇滚乐走出来的人,本来也很草根的,但当他们在娱乐的制度下变成了明星后,他们也就变成高高在上,和这些东西没什么关系了。」
  
  
只有崔健还努力站在地上。
  
  
  
老人与脚印
  
  
「老崔,我下个月要结婚了,我只有 1 63,我的媳妇比我高十公分。
  
  
我和她都非常喜欢你,你能给我录句话到时候在婚礼现场上放吗?」10 15 日,在上海的斯格威铂尔曼酒店,一个粉丝拦住了崔健,请求道。
  
  
「你可以回去告诉你媳妇,我 1 73 ,我女儿的妈身高 1 84,我们也差了整整十一公分。」他笑着这样回答。对年轻人,他一向很有耐心。
  
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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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9-7 15: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2010 年,20 岁的说唱音乐人戴维刚在北京一家很小的地下酒吧里结束了演出,一个朋友问他,「嘿,我明天去见崔健,你想不想认识他?」

「当然想!他那么牛逼!」第二天,他去拜访崔健,还没开口介绍自己,崔健先说道,「我知道你,我在网上看过你的视频,你的说唱非常棒。」

介绍的朋友很诧异,因为戴维的说唱中,很多东西是挑战体制和具讽刺意味的,这导致他的演出只能在小圈子里举行。但戴维并不惊讶,这个出生于 1990 年的年轻人早有预感。「没认识崔健之前,我就知道,他有一天会来听我的音乐,因为我们要表达的事物是一样的,对爱情,对这个社会的态度、困惑和愤怒,都是一样的。」

很少人知道,贵为「教父」的崔健,经常会在北京看一些「小孩」的演出,「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生活的常态。」张晓舟说,很多人在成名之后已经不屑于去看别人演出了,比如汪峰,比如郑钧。崔健是他所知的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他比很多人都有平常心,他对这个世界保持了足够好奇。」

「你觉得崔健会懂你?」记者问戴维。

「他当然懂!我也懂他,虽然他的年纪在那,但他以前的音乐放在今天来看,都是很先锋的。」

一个是已经成名多年的摇滚教父,一个是刚出茅庐的地下说唱歌手,他们在音乐上直接跨越了三十多年的时间障碍,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但戴维认为他们的表达方式还是有不同,「崔健的讽刺是隐喻,比如《一块红布》,但我的很直接。」

之后,戴维在北京的每一场演出,无论地方多么难找,崔健都会去。在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他是唯一一个中年人,显得特别醒目。他有时站在最前面,有时候在中间,就是一个普通的观众。不一样的是,他不会像周围的人一样兴奋地跟着节奏摆动身体,只是静静地看,在适当的时候鼓掌、喝彩。

「太刺激了,你的音乐太刺激了。」崔健一边称赞,一边问戴维,「是不是很多人讨厌你,质疑你的东西?」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崔健拍了拍戴维的肩膀说,「这是正常的,因为你的语言太刺激了,让他们感到了恐惧。」

这句话听起来并不陌生,恐惧,这正是二十多年前的崔健,给那个时代的沉睡者们的感觉。

当年崔健的歌迷们,也因为他音乐中的这种刺激,那种胆敢赤裸裸表达「自我」的勇气而疯狂。据说那时候他每到一处,潮水般的歌迷们围住他下榻的酒店彻夜等待,迷恋他的姑娘们大哭大闹,想尽各种办法把火辣大胆的情书送到他手里。

只是对于现在的年轻一代,他已经没有了使人疯狂的魔力,他在酒吧里有时被认出来,也没有人缠着合影。在同样出生 1990 年的青年吉他手胡晨眼里,崔健是值得尊敬的,是被历史留住的人,但他还是倾向从戴维的音乐中获取力量,毕竟他们才是一个时代的人。

是崔健不够牛逼了吗?「只能说,在一个注意力涣散的时代,没法集中精神来听一张唱片。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崔健已经不能提供更多的刺激。」张晓舟说。

不同时代的人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也许崔健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在寻找更年轻的力量,他常常会四处打听,有没有什么年轻人现在做得很不错的。也许在很多已经在历史定位上拥有一席之地的人看来,要回过头肯定一个后辈,更像是在承认自己的失败。但在崔健看来,「如果年轻人不成功,应该是老人的失败,是我们的失败」。

在这个过程中,崔健也经历了一些来自新一代的挑战,有几次他去看演出,一些嚣张的年轻人会对他起哄,「摇滚老炮,给我们买啤酒吧!」他笑笑,并不愤怒,这样的为了推翻他而对着干的挑衅,他已经习惯了。

「较劲不是在这方面较劲的,我认为在头几步的时候你要沿着老人的脚步,这样你只需要花十分之一的力去走,其实是节省能量。当你走到一定程度发现前面没有脚印时,你开始自己创作,这个时候你可以反过来带着那些已经走不动的老人走,或者那些岁数大的人走,这些人会感谢你。」

1986 年,25 岁的崔健背着一把破吉他,两个裤脚一高一低地蹦上北京工人体育馆的舞台,一嗓子吼出《一无所有》时,他就被抬上了中国摇滚教父的位置。少年已成名,此后的二十多年里,无数人景仰他,也有更多人虎视眈眈地想冲击他。他是榜样,更是靶子。而当时的他,至少在中国,前面并没有一个可以带着他走路的老者,他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靠自己花十分力气走出来的。所有想冲击崔健的人,绕不过的首先就是他的足迹。

「很多人对崔健的反感都是因为只看到一个符号的崔健,很多人对他的好恶都建立在先把他放在神坛上去膜拜,又想把他推下神坛。」张晓舟说。

乐评人杨波在前几年写过不少批评崔健的文章,他当时毫不掩饰对崔健的「敌意」,「相当长一段时间,崔健被当成一个标竿,给新乐队造成一些压力和阻挠,崔健是个里程碑,但他扑倒在路上,就变成绊脚石。」

但今天,时间让杨波开始重新理解崔健,「我觉得是我对他有误解,近十年来中国摇滚的无力和衰败,不能怪到崔健的身上,后面的那些人,那股独立的精神和批判的态度,没有一个可以超越崔健。就算崔健是摇滚他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没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儿子!」


B = 《外滩画报》
C = 崔健

倚小卖小,和倚老卖老一样讨厌

B:你曾说,80 年代真正发光的时候不是当时,而是在以后。如今现在似乎印证了你的话。莫言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80 年代这群人得到了他们应有的荣誉。你觉得现在是不是被大家开始重新关注你们80年代领军人光芒的时候?

C:你谈论年代也可以,谈论这群人的岁数也可以。50 多岁是艺术家可以理性创作的高峰期,也是最黄金的年龄,他的洞察力,他的积累都在这里。很多人可能认为 60 年代出生 80 年代成长起来的这批人赶上了一个好年头。确实是这样,因为当时经济上的改革开放带来的文化开放,带进来的西方思想和观念,让 60 年代的那批人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我确实觉得我们这批人是幸运的。

过去的几千年里,曾有上十代人都没赶上这样特殊的时期。当运气变成一个很严肃的东西时,就成为了命运。可能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机会确实是千载难逢,但我能感觉到很多人在浪费它。


B:因为所谓的特殊命运,是不是说你们这代人会成为很难超越的一代?你怎么看现在的年轻一代。

C: 20 多岁的年轻人对上一代逆反也好,推陈出新也好,都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我们 20 多岁的时候,也四处寻求是非,脑后长着反骨。年轻人就应该这样。要不然,就不是年轻人了。但人们对年轻人的期待是自然的,一个年代和一个年代抗衡是很自然的。

当年轻人出现时,更欢喜的应该是老年人。当你享受生命时,你也愿意去看到年轻人给你一个美好的意外和震撼。年轻人就应该去超越老的。同时,我们也在努力,不是因为年轻人不行,只是因为他们的年龄段还没到呢,可能再过一二十年,他们也会发挥出自己的能量。我已经看到很多年轻人有这样的潜质了。

如果年轻人不成功,应该是老人的失败,是我们的失败。年轻人认同我们的价值,但超越不了我们的价值的时候,这就是失败。


B:很多后来者会想推翻你,想把你拉下来,这样可以宣告他们的成功和胜利,你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C:我觉得倚小卖小和倚老卖老是一样讨厌的。很多人觉得自己年轻,就要推翻你,就要对着来。但他们要有真东西。这些玩时尚的人,当时尚一过去的时候,他们也完了。较劲不是在这方面较劲的,我认为,在头几步的时候你要沿着老人的脚步,这样你只需要花十分之一的力去走,其实是节省能量。当你走到一定程度发现前面没有脚印时,你开始自己创作,这时候你可以反过来带着那些已经走不动的老人走,或者那些岁数大的人走,这些人会感谢你。我有个朋友曾经说,他听过昆西·琼斯的演讲,他请教昆西我们这些音乐人怎么办,昆西说你就按照那些伟大的音乐人的脚步先走,先不要急着创作。我觉得昆西说得特别有道理。


谈音乐:

我能接受自己做出坏的作品,但不愿重复自己

B:王朔曾经说,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我想、有需要让自己感到自己有心灵,就听崔健的歌。对你来说,你的精神食粮是什么?

C:这是他十年前写的话了。我觉得一切靠时间吧。在某一段时间里,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你的精神食粮。当你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也会得到灵感。当你对一个东西有持续性关注的时候,也可能会得到灵感。


B:今天和罗大佑同台,他被称为台湾的流行音乐之父,你对他有什么样的评价?

C:我愿意说罗大佑对我的影响,因为他做音乐比我早。我听大佑的东西不多,我对他的印象是一个摇滚和乡村音乐结合,加上他用中文演唱,他的音乐中的朴实感,我之前没有听过这样的中文歌曲。而且他给我和周围的人带来一种严肃的话题,人们愿意谈论他的歌词,讨论他的演唱方式。而且,他不做作,在严格的制作后面还有很多东西,就像鲍勃·迪伦一样,你永远会讨论他的音乐,但不会去讨论唱片的封面,谈论谁是制作人,而是关心他的音乐的意义。


B:在你看来,罗大佑的意义是什么?

C:现在,大陆还有很多人在说罗大佑对中国流行音乐的影响,我认为他是把歌曲从文学、旋律的组合上升到一个特别严肃和庄重的层面,他让流行音乐可以讨论历史、政治,甚至身世。他影响了很多人,很多人因为他拿起了吉他。他让人们觉得音乐是一种可以上不封顶的东西。也许我们说的北调,对罗大佑所谓的南腔来说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因为我们谈论的那些东西,探讨的自我,好像有一定的突破感,我们在大我中找到了小我。比如我在《一无所有》中谈论的我,就是小我。和「我是一个兵」,「我爱北京天安门」里面的那个「我」是不一样的,当时我提出小我,在大陆引起很多人共鸣。但我相信在当时的香港或者台湾,这种概念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已经在谈论自由了。这就是西方音乐里面的我,和大陆土生土长的那个我,碰撞了一个点。


B:摇滚乐是对流行音乐本身的反叛,还有对广泛的社会文化的抗议。

而摇滚要得到传播发挥它反叛的价值,重要原因在于它的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是青年一代,要让他们有共鸣。就如同你的音乐,曾经让整个 80 年代的青年一代都有共鸣。那现在你怎样让年轻人有渠道接受到你的音乐?或者说怎么和他们去交流?

C:如果从时尚的角度来说,我没什么可以和现在的年轻人分享的。我只是在现实生活中捕捉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才可以和年轻人分享,但当我捕捉不到什么东西的时候,我觉得也没必要硬要去分享什么。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有人采访一个艺术家,他说,我能接受自己做出坏的作品,但不愿意自己重复。我非常认同这点。


B:很多年轻人可能觉得崔健或崔健的音乐已经过时了,你怎么看待现在的年轻一代?

C:其实我发现年轻人可能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比较冷漠。比如他开车在路上,旁边有辆车停下来,前面躺着一个人,他完全不关心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死了没有,他就直接开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选择比较多,本身没有什么渴望,对自己眼前的东西产生厌恶的时候,对他们所熟悉的东西有一种期待和更新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也许老的东西也会有新鲜感。现在有不少年轻人,我发现他们并没有从时间上去划分年代。当很多年轻人共同去听一个老的东西的时候,这个老的东西就变成时尚了。


B:提到时尚,你怎么看 Lady gaga 和鸟叔?

C:消费者无论选择 Lady gaga 还是鸟叔,都是消费者的权利,摇滚乐再怎么有内容有想法,但它不是政治音乐,不能强加于人,它是给人选择的。Lady gaga 的东西里可视化和舞蹈化的东西比较多,而鸟叔就是一个舞蹈,他透着一股中年男人的坏劲,给人带来轻松的感觉。

他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Lady gaga 我看得不多,但她的造型可不是一个基本的流行路线,她还是很大胆的,传达的信息还是有突破的,引领时尚和跟随时尚是有本质的区别。跟随时尚是对现实的逃避。


B:你会担心和现在的年轻人失去交流的管道吗?

C:我们自己刻意去交流是没有用的。我知道做作的东西是没有生命力的。我们始终在坚持表达自己的同时,并不是为了赶时髦。很多人批评我,说我唱 hip-hop 是为了赶时尚,但他们不知道,我唱 hip-hop 时,时尚还没有出现呢。当时美国的 hip-hop 还是地下音乐呢。流行音乐像时装一样,可能在最开始没有被媒体重视,不能批量生产,观众在市面上看不到,他们会认为这东西失败了。我相信有很多东西,被时代忽略的那一剎那,变成了永远的遗憾。

我觉得并不太担心。因为演出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支柱,所以我可以不断地在我的演出中推出这些音乐,这些没有被人们理解的音乐。

我还有一个方式就是通过电影,因为电影音乐是可以滞后的。《迷失的季节》就因为《黄金大劫案》重新又火起来。在某种程度上,电影音乐可以保留一些东西,可在以后释放出来。


B:你觉得摇滚乐可以解决什么东西?

C:没有人可以说自己生活在坏时代里,没有人有权利这么说。你只能说自己是个弱者,或者被时代打败了。有很多人想借我的嘴来证明他的观点,很多人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但人其实可以把这种情感放在作品里,比如我创作《迷失的季节》,当我写完的时候,其实纠结和不满,都已经在作品里解决了。


谈书籍:

我看东西是看它的棱角

B:你没有微博,那你平时上网都在看什么?怎么获取到最新的信息?

C:我上网看新闻,有网络的时候我就不再订报纸了,什么东西都在网络上看了。我觉得微博也看不到太多的东西,但实际上大部分你关心的话题都会在正常的网络媒体上看到,你要找什么看什么,你搜索一下都能看到。还有一个方式是翻墙,你翻墙出去,还能看到一些微博上不能传的东西。


B:你最近正在看什么书?

C:我看传记比较多,还有一些社会学的书,看小说比较少。我看过一些中篇小说,但长篇小说就看不下去,太长了。


B:你看过莫言的小说吗?

C:很早的时候看过他的一些中篇小说,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我挺感兴趣他的《蛙》的,有机会我想找来看看。我喜欢余华的书,《兄弟》我特别喜欢,还有王朔的。


B:你喜欢《兄弟》的原因是什么?

C:我喜欢他的语言和审美,我看东西是看它的棱角。我看书确实比较少,和那些真正热爱文学的人比,我简直就是一个文盲。我是一个用耳朵和眼睛去捕捉知识的人。


B:听说你刚看完《乔布斯传》,你怎么看乔布斯这个人?

C:《乔布斯传》还没有看完。我看书很慢的,翻着看,看到一半可能又放下来了,去看别的书。我看了这本书之后,我特别喜欢他。他给我最深的印象是打破常规,而且他对一个产品要全方位控制,不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分工。某种程度上他和我有点像,像做电影导演,需要对过程的严格把关,对细节的追求,这些特质让他不光是一个企业家,还是一个有艺术灵感的艺术家。他有扭转时空、让现实逆转的能力,而这种能力又有点像摇滚乐。摇滚乐也有这样的力量。就像姜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我到底要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要什么。乔布斯就是这样一个人,很有意思。我看到当时苹果公司其实是个唱片公司,但他不管不顾,喜欢这个名字就用了,后来官司打了很久。他有特别强的操作能力,也有特别苛刻的对结果的想象力。他能想象出一个极致的结果,而且也能实现它,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B:有人研究你和北岛,发现你的歌词里有一些意象的东西和北岛诗歌里想表达的很像,比如你们同样会探讨未来,否定眼前的世界,突出「自我」的表达,当然你们的方式和真正追求的目标不一样。

C:从文字上的信息量和表达能力,我没办法去和北岛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我是一个蜡烛在下面慢慢烤去炒一个菜,人家是个大炉子,熊熊的火啪啪去炒。我的文字都是慢慢修出来的,而且我是听着音乐才能产生文字的,如果让我单独去拿文字去说一件事是很困难的,人家脑子里都是文字,随便拿出来都能创作。


B:你喜欢谁的诗吗?

C:我喜欢俞心樵的诗。我那天看他的微博,他发了一句话,说「有时候照镜子,我真想和镜子里的人拚命!」这样的语言,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谈电影:

能产生激情的东西,我都愿意尝试

B:明年,你的电影《蓝色骨头》要上映。对于电影,你其实早已是圈内人。1993 年,你就参与演出张元导演的电影作品《北京杂种》,并制作其中的电影原声。后来和姜文合作《鬼子来了》和《阳光灿烂的日子》,他曾希望你做《让子弹飞》的电影原声,听说王全安也是你的粉丝,所以《白鹿原》在西安首映的时候邀请了你去。他们都是和你差不多年纪,姜文是 1963 年生的,张元也是 1963 年,王全安是 1965 年,你怎么看待他们的电影?和他们合作感觉如何?听说你看了未删节版的《白鹿原》,感觉如何?

C:除了这些人,我们大部分合作的导演都是 70 后的,像话剧、电视剧导演还可能是 80 后。不过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做一件事,只是他们用我的歌,我把我的作品给了他们。


B:国内的导演你最喜欢谁?你喜欢谁的电影。

C:我比较喜欢姜文、娄烨和李杨。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大家,他们有自己的特点。我看了好几遍《鬼子来了》,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喜欢看。我还喜欢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是外行啊,我只能说我自己的感觉。从他的电影里我看到了很多黑色的东西,不光是黑色幽默。很多人就以为黑色幽默就是喜剧,但它并不是,你看的时候可能很娱乐,但实际上看完后你会感受到很长时间的伤感。伤感不会让你失去能力,反而让你全身有劲,我特别愿意感受这样的情绪,也希望我的电影作品也可以传递出这样的情感。


B:那张艺谋呢?

C:有些他的片子我很喜欢,比如《活着》和《红高粱》。但我只是享受看片,勾不起我研究的欲望。平时,我还是看新片比较多,反复看的片子还是国外的经典,比如《教父》、《美国往事》。


B:《迷失的季节》这首歌因为宁浩的《黄金大劫案》又重新红起来,被人关注。和宁浩这样1977年出生的年轻的导演合作怎么样?你怎么看待他们这一批新生代导演的风格?你会更愿意和这些年轻导演合作么?通过他们的受众,你的音乐也能够吸引更多不同的人。

C:我发现有很多年轻电影导演都希望和我合作,我给他们推荐老歌的时候,他们都特别接受。但有的歌我还没有录专辑,他们想用,我就拒绝了,因为我不想把一个还不成熟的作品放到一个我还不了解的作品里。但和导演合作不需要我自身主动,因为一个导演有想法的时候,自然会推动这件事。


B:你现在也是导演的身份,明年《蓝色骨头》要上映,2006 年执导首部电影作品——7 分钟的上下集短片《修复处女膜时代》,后来是《成都我爱你》。当初怎么会想自己做导演的?是想换一种表达方式?

C:对,能让我产生激情的东西,我都愿意尝试。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还有激情做同样的事。但 2006 年的时候,我突然有很强的欲望去换一种表达的方式。因为如果你一直单方面做音乐,不做其它的事情,你的能量只释放在音乐中时,你会发现你的理想、能力和市场是有很大的矛盾的,所以这个时候你需要找个其它的途径去释放,去缓解这个矛盾。


B:电影《蓝色骨头》的故事从哪里来的?

C:《蓝色骨头》是我自编自导,作为导演我还希望不要自己去做音乐,所以我找了刘元的音乐。红色、蓝色都有一个旋律,都是《迷失的季节》那首歌里的旋律,我当时拍那个电影《蓝色骨头》,也是在这个阶段用这个旋律的一种表现。我自己就是在大院里长大的,所以我的电影也会和这些有关系,但和我自己的经历没关系,完全是想象出来的。


谈艺术:

我不想要的名利,也不是名利

B:你有喜欢的艺术家吗?

C:我自己不太懂画,但绘画表现了强烈的时间和价值压缩。我可能没办法感受到绘画中的直观力量,我更喜欢电影传达的力量。张晓刚的画我当然喜欢,我的电影里也有张晓刚的画里想表达的情绪,那种伤痕美。我觉得表达伤痕是一个真正的态度。没有人说自己的价值是和历史成反比的,面对自己的伤痕和历史,其实是提升了自己的价值。


B:你觉得当代艺术的价值应该怎么评定?

C:我觉得当代艺术市场是有条件的,它的持续价值会逐渐被质疑。当代艺术品可能会很快贬值,真正能挤出来的有能量的东西还是很少。但这个也是遗憾,是时代的遗憾。中国有 13 亿人口,我们有价值的艺术品真正屈指可数,甚至没办法和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国家比。


B:这么多年从来不代言,没有站上所谓的主流大舞台,这种坚持其实很难,因为你会失去很多。比如主流带给你的机会,比如更多的名利,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C:我做过一些平衡,比如有的广告他们用我的歌,我的演唱会也会和赞助商合作,我并不是反对商业。你知道改变的话,会给他们很大的面子。比如谁谁从来不代言从来不做什么,但是后来做了,就是为了改变。但我把握平衡把握得很严格,如果我做了这个事情,就希望在创作上更完美一些,或者努力在其它方面做得更多一些,让我自己内心好接受这个事情。

我并不是反对商家反对商业,我是在乎艺术家的主动性有多少。现在来说,最好的形式是演唱会。如果做代言的话,几乎都是被动的。当然我现在也发现,也有一些很好的广告,一点都不给艺术家丢份。我看滚石乐队给LV做广告,旁边放着一个大箱子,看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做广告是双方追求的价值在碰撞中的平衡吧,我到现在不愿意这样做,有些原因也是我对物质没什么追求。我不想通过这个赚钱。有人说,当钱只是存在账户里,钱不是钱,你花的钱才是真的钱,当你没有想法去花的时候,这个钱不是钱。我的物质欲望是很少的。很多人见我面,说我是唱歌的,是摇滚歌手,甚者说我是super star,他会以为你的生活方式也是那样的。我对自己的定义是我要好好创作,做音乐,我惧怕被别人关注。


B:坚持是一件很难的事,改变是一件简单的事。你的坚持,可能会失去一些主流的机会?

C:实际上威胁和诱惑在摇滚乐上体现的只是演出机会和曝光的机会,只有在这方面,我们才能和主流做交易。你要我去假唱,确实有效,但我不去,也只是失去了一些演出机会而已。但这些机会你仔细一想,也不是机会。因为你要是假唱一次得到的机会,剩下的一百个机会,起码有 50 个都会要求你假唱。我不想要的机会就不是机会,我不想要的名利,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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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8 17:40:13 | 显示全部楼层
90年代的时候,一直追随崔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金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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