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感想：不完美、有缺陷的东西有特别的吸引力

小白

交易区新帖推荐

从审美角度看，我们是一直在追求尽量没有缺陷、接近完美的东西吗？可能也并不是。这一直是我的一个感觉和想法，今天表述出来大家看下有没有道理。

西方有句谚语（最早是一位英国诗人说的）：To err is human。犯错的人类的本性之一。人不是神，必定会犯错，这是“人性”。或者说，有缺陷，不完美，才带给我们“人性”的真实感觉。

音乐范围举一个例子：现在我们可以轻易地编程让机器完美地演奏一首曲子。时值和节奏绝对精确，音色绝对均匀，但是，爱乐者们会去欣赏吗？绝大多数人，我不说全体，会愿意听真人的演奏。其实我们区分真人的演奏和机器的演奏就是靠辨别有没有“不完美”的地方。真人的演奏必定有不完美的地方，而听上去机械般完美的，没有一点点失误和不均匀的，就是机器。是靠这个分辨的。

技术上的“完美”必定伴随着一种机械感。不真实的机械感。而“不完美”则带给我们真实可信的感觉。从技术角度，机械感是“完美”，但是从艺术审美角度，机械感是难听。

交响乐队的排练和训练始终在提高齐奏的整齐性，但是！这种整齐性是不能太过分的，如果整齐到像机器一样，就变成难听了。从艺术欣赏角度，似乎我们在追求一种既整齐但是又不能太整齐的境界。（全世界最整齐的乐团可能是日本和朝鲜的，但很少有人把它们列为世界顶级乐团。）

dinupeng

所谓缺陷，所谓完美，是人类专有名词，只存在于人类脑中的一种理想化概念。当然这个理想也不代表绝对正确。只代表人类对世界的一种认知和观点。

小白

我很早就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大牌歌星的演唱，在发音和咬字上（包括了中文和外文），几乎个个都有，一些似乎有意无意“发音不准”的地方。有一些字的发音，是他/她个性化的，让我们一听就知道是这个人。我记忆中极少有哪个大牌歌星的咬字是像播音员那样标准的。比如我很喜欢听卡伦·卡朋特的歌曲，但有一度对她歌曲里几个词的咬字感到困惑，因为“不准”啊。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从绝对发音的角度，咬字的角度，这是缺陷。发音不标准嘛。但有意思的是歌迷们就是喜欢这样的。歌迷们在模仿演唱这些歌曲时，唱到那几个字，也会模拟歌星的唱法，去唱得“不准”。像播音员那样发音标准毫无瑕疵的歌手，就缺少了那种“个性魅力”。

不仅是发音，如果我们仔细留意一些大牌歌星的歌唱节奏和乐句的分句，也会发现非常富于特色而不“完美”的地方。这种不完美，就像吐字发音的不完美一样，反而是增添歌星吸引力的，而绝不是减少其艺术魅力。

小白

再举一个HiFi相关的例子——黑胶唱片。黑胶唱片的声音肯定是不完美，存在缺陷的。它播放时的轻微哔剥声，唱头无法始终完美循迹带来的轻微失真感，肯定是“不完美”，至少是不如CD和数字音频那么工整和完美。但很多黑胶玩家着迷的东西里就包含了这种“带点缺陷”的因素。夸张一些说，我觉得黑胶，还有磁带，作为模拟媒体，和数字音频比，都是有明显缺陷的。CD会数据纠错，模拟媒体的最大问题就是它们不会纠错，磁带或黑胶唱片表面有一点点状况，磁粉有一点点脱落或不均匀，唱片表面有一丁点起伏小坑，播放的时候就会呈现无法恢复的不完美。但这似乎是模拟媒体魅力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再说一遍我的一个看法，技术角度的“完美”必然伴随着一种机械感，而有点小缺陷的东西，就没有这种机械感，有时更有魅力。

hoochy

玩音响，发烧。特别有同感。

xugl2023

很难评价，就像酒吧、饭时歌手会被专业人士吐槽唱歌修养不好，太油滑，但大多数客人可能会认为很好听。

dinupeng

小白 发表于 2024-8-7 10:26
再举一个HiFi相关的例子——黑胶唱片。黑胶唱片的声音肯定是不完美，存在缺陷的。它播放时的轻微哔剥声，唱 ...

关键小缺陷怎么用？用在哪里？水平不高的“小缺陷”，只会恶心。。。
这就是高手和普通人的区别。

小白

我再举一个HiFi的例子，当然这个例子可能会有一些争议。就是失真度的问题。失真度测试指标是越低越好吗？我以前就说过我的一个观察和经验——那些失真度极低的器材，低到小数点后四五个0的那种，实际听感上，声音都表现出一种接近机械感的“冷感”或者“冷淡感”。而我们接触到的可以用“好听”形容的器材，没有例外，我想不到哪个例外，都是失真度指标不是极低的。当然有些器材是声音好听而失真度较低的，但是没有“极低”的。

这种体验甚至让我总结出一条个人实用经验——器材的失真度测试指标最好是在Good到Excellent这个区间，而不要到“极低”。因为一旦失真度指标到了好几个0的那种“极低”水平，就没法好听了，都是那种高冷、淡出鸟、有点机械感的声音。

是的，技术上的完美就伴随着机械感。我的个人经验如此。无论是音乐，还是HiFi器材，都是如此。

小白

所谓“完美”，似乎是一个不能太用力追求达到的境界。有一句话叫“过犹不及”。金庸的武侠书里，有些功夫的最高一层境界是不能使劲用力去追求的，否则会吐血而亡，留一手，到下面一层，就满足了，这是最佳状态。这种处世哲学显然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所以，我们追求演奏的精确度，但是不能把自己练成机械般精确的怪物，我们追求乐队齐奏的整齐性，但是不能练到真的像机器一样。我们追求HiFi器材失真度指标的提高，但是不必追求太低的失真度、小数点后太多的0。这里面似乎是有无形的规律，在告诉我们，在牵涉到艺术和审美的领域，技术的完美会伴随机械感。

小白

在哲学和美学上还有一个叫做“残缺美”或者叫“缺陷美”的概念。经常以断臂的维也纳作为事例。这也是一个有趣的概念。我们可以考虑下像黑胶唱片和磁带等明显技术上存在缺陷的模拟音频媒体，还有失真度明显低于现代标准的胆机功放，是否也是这种美学概念的具体体现。

黑胶和胆机这两者还有一个共通的地方，就是一旦去提高指标，让它更接近完美一些，会遭到相当一部分玩家的抗拒。典型事例我举两个：黑胶里面循迹角度误差更低的正切唱臂，和明显带来更精确刻盘的DMM金属制模，都并没有因为它们技术上的优势取得统治地位。胆机里一些技术指标很高的产品也同样没有取得主流市场。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相当一些玩家并不追求技术上的更精确。在一定程度上他们在玩的就是残缺美。

为什么残缺的东西会带给人特别的美感？这可能是个美学上很深的问题，我不是专家，但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带些残缺美的东西更加“好玩”，而机械般精确的东西，从审美角度不好玩。也就是我有时会在评测里提到的Fun的因素——这个器材也许很正确，指标很高，但是它没有Fun。

小白

回到我说过多次的一句老话——HiFi发烧的本质是什么？是做科学实验吗？是探求真理吗？肯定都不是。至少对绝大多数发烧友来说不是。就是个“玩”。什么好玩就玩什么，什么有Fun就玩什么。不玩器材，不听音乐，何以消遣打发有涯之生呢。从艺术审美角度，从“玩”的角度，不完美、有缺陷而有个性的东西，都比完美到出现机械感的东西，更好玩。

ppchris

交响乐要不是现场的能量感出色，保证会觉得不如回放好听，因为现场的不齐很多时候在人耳听起来是很吵杂的，黑胶的炒豆声会被音乐掩盖的，只要不是太厉害，要是转盘的电机马达或者转轴也发出了大的声音，那就灾难了。

小白

ppchris 发表于 2024-8-7 11:24
交响乐要不是现场的能量感出色，保证会觉得不如回放好听，因为现场的不齐很多时候在人耳听起来是很吵杂的， ...

其实磁带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音轨间隙的地方磁带本底噪声很明显。还有弱音的地方。黑胶的哔剥声也是在这种乐段最“醒神”。

阳光枫林

什么是完美？你认为的完美可能是有缺陷和不完美的，而你认为的不完美和有缺陷的可能才是真正的完美。

ex-cbh

有完美的东西吗？没有吧